骑手的故事

王炼

骑手的故事 （序）


    长久以来，我对那些骑手和马的故事都十分的迷恋。甚至还梦到自己也变成了骑士。在其中一个梦里，我是行吟四方的高乔人，草场和马匹构筑了我对世界的想象。我们因此惧怕城市，不仅是因为怀念马黛茶。在梦境的最后，我仿佛看到自己戴着软帽披着斗篷的背影，在夜幕降临时，骑着马一溜小跑，消失在一座再普通不过的红色山丘后面。   

     在另一个梦里，作为大宛国最勇敢的骑士，我成为国王的侍卫。王国的花条马在遥远的东方被誉为天马，这让大汉皇帝寝食难安，他派出的使者翻越高山，涉过弱水流沙，经历很多的白天与黑夜，还累死了不少的骆驼和马匹，带来了他们最珍贵的礼物，除了丝绸，玉帛，各种农耕的种子，还有用桑木舀成的纸张，上面用黄羊的尾毫写着智者的箴言，据说他德行与仁义的光辉无远弗届。我第一次从大汉的铜镜发现自己的模样原来是“披发左衽，斩伐杀生”，这与清晨在溪水边看见的影子颇不相同。大汉的使者在晚宴上下了蒙汗药，他们割下国王的头颅，但是他并没有死去，事实上，经过总总繁琐而忙碌的仪式，使者们重新给国王安上了一个塌鼻梁，单眼皮的脑袋——国王以及王国在新的历史中复活了。

     从梦中醒来，我不禁感到失落，因为我仅有的几次骑马的尝试都十分的狼狈，也因为我现在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与一个骑士的状态毫无相通的联想。博尔赫斯曾把世界比作永恒的通天塔图书馆，我却以为，图书馆是人类建造的最完美的监狱。在这里，图书代表知识，知识通向真理，真理被话语和权力操纵，进行生产，修正和复制。因此，当权力以真理的名义建立知识的法庭，对知识（书籍）进行审查，隔离和判决，以此建立的图书馆不仅是“知识的殿堂”，还代表既成的秩序。书籍可能因为失宠于话语而沦为野史或佚书，也可能进入真理的殿堂并以真理的名义继续对后来者的审判。但是，真理只不过是权力手中的提线木偶，最忠诚的仆从，被推向前台的代言人。而权力无所不在，也可能隐而不发，它通过人运行，却并不归个人所有，它在流动中建立起自己的秘密王国。你只有跳出权力，在权力外部观测权力，才可能幸运的窥见其部分的秘密：作为结果的“秩序”与作为过程的“奴役”。它是人类以(违禁词语-已隐藏)，隔离，教育，惩处，规训等种种手段施加于自身，而对某种秩序或自我净化的不倦追求。这在生物学和哲学上都能找到相应的隐喻和源头。就如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说，人们用禁闭邻人来确保自己的神智健全。因此，由知识和真理导出的图书馆，其本质只是囚禁自身的牢笼，但此时，它已经抛弃了知识和真理而直接外化为奴役。你也可以理解，孩子们被灌输的对知识的景仰潜意识就是对奴役的顺从。进一步说，是对奴役的顺从而非对奴役者的顺从。技术上，统治者可以轻而易举地扭转真理，就像对图书馆进行一次调整和清理，社会记忆就会被不留痕迹的重新刻写。但真理之上，秩序和奴役依然在以自己的方式运行——狂欢的人群将国王送上了断头台，而这也是专制的卫冕礼。

     奴役无所不在，每个社会人都深陷其中。而对其边界的探索将导出另一个概念，如你所知，这就是“文明”。它完成了将秩序与自我净化从生物学到社会学，从形而下到形而上的传递；它定义了历史，让我们不仅回溯过去，还遥望未来去搜寻存在，认同，与价值的幻影。匈奴王阿提拉，帖木儿和成吉思汗，他们巨大又昙花一现的帝国不是败给了历史，时间，或文明的异质性，而是毁于文明自身对秩序与自我净化的追求。它终于揭示了一个最终的秘密：独立于秩序与规训之外，正是（我心中）真正的骑士精神。

     我决定去搜寻这些骑手的故事，将他们从历史的尘封和话语的禁闭中解放出来。图书馆的资料被肢解或者删除，我不得不用了很多的时间进行查询，核对，修正和组合，让它们从被遗弃中回复本来的面貌。这种可能离真理更远，但肯定离真相更近的在秩序内部的对秩序的反动就是我自己的骑士的冒险。我相信这将是一个持续的过程，我陆续将要给你们讲述的故事可能波澜不惊，也可能荒诞神奇，但我保证，它们都是真实的。最开始的一篇是有关无法无天的特雷佐（在自己众多的名字中，他最喜欢这一个），有时人们也叫他疯子特雷佐，或者马拉凯的菲耶罗，他的故事至今仍在从拉瓜伊拉到马拉凯一带的乡间传诵，此君全部的人生信条就是“死后到了天国，我们有罪各自承担”。另外还有顿巴斯克的美男子，最彪悍的哥萨克博尼科夫，这位列宁和托洛茨基的追随者，他如何背叛了穷苦人的共同事业，又最终在兄弟的刀口下咽了气。还有更多的人物和故事，要让他们清晰的呈现，需要更多的努力，你知道，这不会是一项轻松的工作。

     那么，就像通常所说的那样，现在就开始我的讲述吧。

紫格.xixi

文学青年归来
拭目以待

小黑姐姐

哇.......

宁武

期待你的故事

雪地狂奔

这将是一篇传记文，而不是小说吗？

王炼

这个主题在我心头有几年了，之前也写过两三篇，以后每年大概也能写一到两篇，至于能写多长时间就不知道了。某些原始的题材在去年和今年分别写出来可能就会展现不同的逻辑，所以从这个角度看，这个主题也是个人某些idea的轨迹记录。
曾与大牙还有几位adore的才子约稿。若合一契，不求临文嗟悼，喻之于怀，惟其兴之所至，一觞一咏，其致一也，岂不快哉。